擂臺之上，青春飛揚

■張 偉 　羅 浩

即使到了夏季，海拔4600多米的喀喇昆侖，依然處處冒著寒意。來到高原駐訓的新疆軍區(qū)某團上等兵鞏康平與低溫、缺氧的環(huán)境作斗爭，心情有時和遠山一樣荒蕪。

一則組建格斗集訓隊的消息“點燃”了鞏康平的內心，看著大家親手搭建的擂臺，他激動地攥緊了自己的拳頭。

高原格斗，比的是精神，拼的是意志。體能素質并不突出的鞏康平，勇敢站上比武擂臺中央。在與對手的比拼中，他咬牙堅持，一路成長，最終成為格斗集訓隊的一員。

擂臺上，一個個格斗的身影洋溢著熱血滾燙的青春激情。生命的成長一定會經(jīng)歷陣痛，但全力以赴，終能站上高山之巔。一批矢志拼搏的官兵經(jīng)由一場場高原格斗賽，體會著拔節(jié)的喜悅。

缺氧不缺精神。每一次出擊，都是為了打碎內心的稚嫩與脆弱，為了迎接破繭后的自己。每一場酣暢淋漓的訓練比武，盈盈發(fā)亮的不僅是流淌的汗珠，還有蛻變后的奪目光芒。讓我們在高原擂臺上的一聲聲嘶吼中，一同感受他們的換羽新生。

擂臺上，格斗隊員們正在激烈比武。

“別想太多，先勇敢地邁出第一步”

行走至18公里，上等兵鞏康平感到大腦內的每一根神經(jīng)似乎都在“狂跳”，頭部的痛感陣陣襲來，腳下沉重得像綁了鉛塊。

為了磨煉預備格斗隊員的意志和耐力，新疆軍區(qū)某團組織他們進行20公里雪山拉練。鞏康平艱難地在群山之間跋涉著，他的腳底已經(jīng)磨出了泡，火辣辣地疼。

行程過半時，鞏康平已經(jīng)感到有些吃力，而快到末尾，他每走一步都會涌起放棄的念頭。高原上，呼吸也需要用力。抵達終點，鞏康平抱起身旁的氧氣瓶，將導管插入鼻孔，大口地喘著氣。

身體舒適一些了，可鞏康平的心情被寒風吹得有些黯淡，他感到自己與這個優(yōu)秀的集體有些格格不入。為什么一定要加入格斗集訓隊？鞏康平在心里一遍遍問自己。

前段時間，上級決定選拔成績優(yōu)秀的戰(zhàn)士組建一支格斗集訓隊。從小酷愛拳擊的鞏康平聽到消息格外激動，卻在拿到報名表后陷入了遲疑。一直以來，鞏康平的體能素質都處于中下游，與連長的數(shù)次聊天中，他講述著自己害怕無法入選的擔憂。

“別想太多，先勇敢地邁出第一步！”在連長的鼓勵下，鞏康平在報名表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。事實是，第一步并不好走，除了雪山拉練，鞏康平還要直面許多挑戰(zhàn)。

為了能通過格斗集訓隊選拔賽，鞏康平翻閱書籍，為自己制訂了一份訓練計劃?？熳哂柧殹⒗旎顒?、局部加強……在科學控制心率和出汗量的同時，他努力鍛煉身體，最大化提升體能水平。他還找有擒拿格斗經(jīng)驗的老班長請教技巧，打磨自己的一招一式。

比賽那天，不出所料，幾個回合下來，鞏康平不僅沒有將對手撲倒，還被對方摔在臺上，緊緊鎖住后背。那一刻的鞏康平已經(jīng)沒了吶喊的力氣，只能在心里默念著絕不能輸。突然間，不知哪來的一股勁頭，他掰動了對手的胳膊，并使出渾身解數(shù)，在極限拉扯中把對方壓在了身下。最終，鞏康平贏了。

他癱倒在地上大口喘著粗氣，笑了，此前埋在心底的疑問和猶豫瞬間揮散而去。對于鞏康平來說，屬于他的這一步，是沖鋒的姿態(tài)，是奮斗的剪影，是一名高原戰(zhàn)士戰(zhàn)勝艱苦環(huán)境與內心束縛的突圍。

邁出這一步，上等兵楊樂同樣花了很大勇氣。兩年時間眨眼而過，在退伍與留隊的選擇中，楊樂曾想要離開部隊。性格內向的他，常常坐在山頭，望著眼前的雪山冰川懷念家鄉(xiāng)的青山碧水，還有母親做的魚糕。

格斗集訓隊組建的消息突然讓楊樂心中蕩起波瀾。曾在武校學習的他有一身武術功底，在偵察連的表現(xiàn)一直不錯，班長鼓勵他報名試試。但是否還要在軍營繼續(xù)前行，楊樂有些猶豫。一個周末，楊樂和母親通話時說起心中的困惑。

“你還這么年輕，能夠上高原守邊防，還能遇到高原格斗賽這么好的機會鍛煉自己，何不嘗試抓住它呢？”平時總是關心自己是否吃好睡好的母親，第一次說了這些話。家人的支持為楊樂注入了能量，他決定用行動證明自己的實力。

“踏出這一步后，剩下的就是步履不停地前進。”訓練室內，擂臺中央，楊樂戴上拳套，一次次重重揮拳，希望將各式動作都沉淀為肌肉記憶。最終，楊樂成功在選拔賽擊敗對手，正式成為一名格斗集訓隊成員?！皬膩頉]見到過楊樂笑得那么開心，嘴巴咧到后腦勺了！”戰(zhàn)友們在那天看到了楊樂久違的笑容。

連長有時會調侃楊樂：“還想不想走??？”楊樂不好意思地笑笑：“連長，我還要繼續(xù)在高原揮舞‘拳頭’呢?！?/p>

巡邏官兵踏著冰雪行進。

“有夢想就去拼吧”

向下，再向下，耳邊灌滿風聲，心臟開始狂跳，下士邵玉坡告訴自己一定要克服恐懼，將注意力集中在戰(zhàn)術動作上……那是他第一次參加高原的負重奔襲訓練，高空索降時，自小有些恐高的他，在心理壓力瀕臨極限的情況下，順利滑降到地面，繼而又勇敢地奔向前方。任務結束后，邵玉坡收獲了高原駐訓以來的第一枚圓形徽章。

拿著那枚徽章，邵玉坡悄悄來到連隊榮譽室。他所在連隊曾被授予“英雄偵察連”榮譽稱號，英雄前輩用鮮血和生命換來的獎旗懸掛在墻上，訴說著那段光輝歲月。夏季的喀喇昆侖雖彌漫著絲絲冷意，晌午的陽光卻愈發(fā)耀眼。透過窗戶，一束散發(fā)著暖意的光線投射進來，獎旗閃耀著紅色的光芒。

邵玉坡知道，與過往的榮譽相比，盡管自己的徽章是那么渺小，卻代表一個嶄新的開始。他不斷在內心提醒著自己，新的榮光，必須加倍努力才能贏得。

這些年，遂行任務、奮戰(zhàn)高原，邵玉坡總是拼盡全力。今年的英模連隊考核，他作為連隊代表參賽，取得優(yōu)異成績。邵玉坡的付出與辛苦，戰(zhàn)友和家人都看在眼里。那年休假回家，邵玉坡總是戴著帽子。直到家人無意間看到他后移的發(fā)際線和稀疏的頭發(fā)，才知道他平日在高原環(huán)境下所承受的艱辛與壓力。母親心疼兒子，一直偷偷抹眼淚。

團里組建格斗集訓隊，邵玉坡為自己定下目標：當隊長?？蛇@個想法卻遭到了家人的反對，母親打電話勸他不要事事拼命：“你已經(jīng)非常努力了，能不能當上隊長都不要緊，一定要注意身體?！鄙塾衿逻B連安慰母親。事后，他一如既往來到訓練室加練。

盡管一開始并不支持，可是沒過幾天，母親還是為他寄來了一份“驚喜”。打開信封，里面是他10多歲時在武校練武時留下的照片。照片背后，母親寫著這樣幾句話：“兒子，時間過得真快。一晃眼，你從那個扎著馬步的少年變成了軍營里的高原戰(zhàn)士，媽媽很驕傲。有夢想就去拼吧，我們永遠支持你！”讀著母親的信，邵玉坡更加篤定了自己的選擇。

經(jīng)過幾輪選拔賽，邵玉坡將直面的最后一名對手，是整個偵察連的擒拿格斗教練員、中士黃帥。面對經(jīng)驗豐富的對手，邵玉坡知道，唯有用更加強大的意志力戰(zhàn)斗，才有取勝的可能。

那一刻到來了。邵玉坡站上擂臺，視線直逼對手，信心溢滿胸膛。高原上的格斗，體力流失是劇烈的，必須速戰(zhàn)速決。伴隨著裁判的一聲哨音，還未等對手拉開合適距離，邵玉坡便先發(fā)制人，墊步上前，拳頭順勢揮在空中……半小時后，邵玉坡的雙拳高高舉過頭頂，他成功了！

昨日的光輝無比閃耀，今日的足音擲地有聲。格斗集訓隊成立后，作為隊長的邵玉坡精心為每個隊員制訂了科學的訓練計劃?？粗蠹以诶夼_上訓練，他覺得年輕一代的身影和英雄前輩的身姿，逐漸重合在一起。

“只要一直前進，每天都是更好的自己”

走在巡邏執(zhí)勤路上，下士唐家迎第一次手擎紅旗，站在最前方。前一段時間，他還是跟在隊伍最后面的那個兵。

“是高原格斗賽鍛煉了我。” 唐家迎曾兩次站上擂臺。第一次，他興致勃勃地報名，卻因為能力薄弱被淘汰。失利的他不甘心就這樣放棄，除了日常訓練任務，他常常在擂臺上練習到很晚。重整旗鼓后的唐家迎再上擂臺，最終還是以2分之差遺憾地落選了。

在一次次格斗比武中，唐家迎強健了體魄，歷練了心性。以往深夜里的執(zhí)勤站哨，他會畏懼高原上凜冽的寒風，常把大衣裹得嚴嚴實實，希望時間過得快一些。如今，他總是提早起床，第一時間站上哨位。

那天，擂臺出現(xiàn)問題需要修理，唐家迎拿著工具第一時間趕到。他用力擰著支架上的螺栓，眉宇擰成一團，渾身的每一個細胞似乎都在使勁。說起格斗賽的經(jīng)歷，他并未感到遺憾：“也許我并不是最優(yōu)秀的那個，但我依然在這個集體中感受到拼搏的幸福，只要一直前進，每天都是更好的自己?！?/p>

和唐家迎一樣多次登上擂臺的，還有黃帥。

在選拔賽中惜敗于邵玉坡后，黃帥感到很失落。走下擂臺時，他覺得作為“格斗尖子”的那份驕傲瞬間蕩然無存，戰(zhàn)友從四周投來的目光，讓他臉上火辣辣的。

此后的一段日子，黃帥有些消沉。

一個休息日，喜愛爬山的黃帥攀登到常去的山崗，如往常般朝著遠方眺望。雪山的線條在遠處層層疊疊，愈顯蒼茫，在一處陡峭的山腰，幾只正在登山的羚羊吸引了黃帥的目光。

臨近黃昏，看樣子羚羊正打算回家，黃帥饒有興趣地觀望著。一只頭羊選擇了稍平坦的位置，后退、奔跑、加速，向著山頭發(fā)起沖刺。原本一氣呵成的過程，不承想發(fā)生了意外，快到山頭的頭羊突然滾落了下來，又跌回到山腰處，黃帥的心也不由得揪了起來。

頭羊艱難地站起身，在調整了幾分鐘后，又一次發(fā)起了沖刺。還是剛剛的一套動作，正當黃帥以為它這次一定會成功時，頭羊還是摔了下來，依然沒有沖上山頂。毫無意外，接下來頭羊又一次起身，繼續(xù)沖鋒……

眼前的場景讓黃帥突然回想起選拔賽上的失利：“連羚羊都不會輕易放棄，可我卻缺少了迎難而上的勇氣?！秉S帥頓悟，挑戰(zhàn)是生活的常態(tài)，又何懼從頭再來？格斗需要熱愛，更需要永不言棄的堅持。

那天夜里，重拾信心的黃帥主動找到連長：“從哪里跌倒，就從哪里爬起來，無論結果如何，我都要和邵玉坡再比一場！”

穿上防具，黃帥又一次站上了擂臺，他明白，這一次高原格斗的對手，是自己的內心。

前幾個回合，雙方都拿出了如狼似虎的氣勢，難分伯仲。直至兩個人進入到力量僵持階段，黃帥迎來了勝利的轉機。趁邵玉坡調整節(jié)奏之時，黃帥飛撲上前，用此前被戰(zhàn)勝的動作緊緊鎖住了邵玉坡。黃帥堅持到了最后一刻，此時的他已“破繭成蝶”。

精武強能正當時。格斗集訓隊的戰(zhàn)士們繼續(xù)在高原擂臺上拼搏，以驚人的速度成長著。不久后，他們將代表單位站上更大的擂臺比武，故事仍在繼續(xù)。

邵玉坡（左）和戰(zhàn)友合影。李杰忠、吳煒恒攝